第十章 深夜奔逃
卓文清慌张地欲挣脱异人的大手,撕扯中,橘皮檀香葛花汤泼洒出来。 卓文清慌忙地跪倒在地,欲抓出丝巾擦拭地面。 丝巾?那个自己亲手绣制了两朵百合花的丝巾哪里去了?卓文清跌坐在地。 愣愣地看着一地狼藉,异人的酒意醒了几分。 愧疚地望着眼前这个眼眸中有泪水的十二岁侍女,异人俯身欲将卓文清搀扶起来。 大手搀扶住卓文清的胳膊,异人愧疚道:“今日酒意上头——” 不等异人把话讲完,一个娇柔的身影快速冲进房间。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卓文清的脸颊上。 异人和卓文清两人震惊地看着来人,来人正是怒气冲冲的赵姬。 又一巴掌抽向卓文清。 早已经被之前那巴掌惊醒酒意的异人用力快速握住袭来的胳膊。 “冬儿,你要做什么?为何无缘无故这样责罚一个孩子?”异人不满地说道。 莹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赵姬委屈地哭泣道:“公子说过这一世只要有我赵冬儿就好,再不会纳了其他姬妾,没想到公子今日却会对一个小小侍女动情。” 扭身背对异人,赵姬继续哭道:“公子就是这样对待冬儿的吗?” 异人有些错愕,向来温柔贤淑的赵姬今日为何会像一个刁蛮村姑般不讲道理。 一个小小身影冲了进来,小小身影一把拉起跌坐在地,一侧面颊被打红的卓文清。小小身影正是嬴政。门外站着白发苍苍的许婆婆。 冷冷地看着赵姬和异人,小小的嬴政愤怒地大吼道:“jiejie送醒酒汤,有何错?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拉起卓文清的手,小小嬴政大声道:“jiejie,我们走。” 异人朝站在门外的许婆婆挥了挥手,许婆婆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在小小的嬴政和卓文清的身后,走了。 嘤嘤一声,赵姬扑倒异人的怀中,拳头击打在异人的胸脯上。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明日就将她送走,妾身看不得她出现在这里。”赵姬哭道。 异人拍了拍赵姬的后背,无奈地说道:“好,一切由你。” 蜷缩在异人怀中的赵姬用力抓住手中的丝巾,丝巾上有两朵相互依偎的百合花。 …… 夜鸟啼鸣。 许婆婆将窗户关闭。 一侧脸颊被打红的卓文清坐在床沿上仔细地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自己不怪异人因为酒醉错误的把自己当做了赵姬,甚至心中对这个秦国的质子,这个被妻子背叛的男人有着几分同情。 赵姬匆匆而来,歇斯底里的吼叫,被抓在手中的百合花丝巾,这一切说明她发现了自己看到了那一幕。 深深叹息一声,接下来,这个赵姬该会如何对付自己呢?杀人灭口?凄然一笑。卓文清的心如此痛楚。在这个战乱的春秋战国,自己是被卖到异人府邸里的奴仆,毫无人身自由,若是逃离,若是被缉拿,轻则鞭笞,重则将受到割刑,切去手脚,丢进监牢,自生自灭。 一双斑驳苍老的手握住卓文清的手。 “婆婆——”受了委屈的卓文清扑进许婆婆的怀中,伤心不已地哭泣起来。 许婆婆心疼地抚摸着卓文清的头发,愧疚道:“怪婆婆,婆婆不该让你去给酒醉的公子送醒酒汤。” “清儿不怪婆婆,一切皆是命。”卓文清哭道。 许婆婆忽然正色道:“命?什么是命?人自己活出来的才是命。你若真的认了命,那也就怪不得老天的安排。” 卓文清看着表情异常严肃的许婆婆,有些吃惊。从没有见过慈眉善目的许婆婆会如此严肃,如此郑重。 “清儿,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任何被夫人认做有可能得到公子欢心的女子都会被卖进青楼,或是打发给奴仆们做一个粗鄙的婆娘。你小小年纪竟也招惹了妒嫉之心。 此处,你已无法再继续留下去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许婆婆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被颤抖地一层层打开,却是一个玉螭凤云纹璧。 纹璧两面各饰勾云纹6周,勾云略凸起,其上再刻阴线成形。璧孔内雕一螭龙,兽身,独角,身侧似有翼,尾长并饰绳纹。璧两侧各雕一凤,长身,头顶出长翎,身下长尾卷垂。 如此精致的玉璧,从样式上判断,此器应是佩挂于人身的大型组佩中部的主要饰件,佩带者应具有很高的地位。
浑浊的眼泪落了下来,许婆婆一遍遍地不舍得抚摸着这块玉螭凤云纹璧。 “这是当年的一个贵人赠与我的,今日我将此物赠与你,你带在身上,若是有急用,可换取一些钱财。”许婆婆哽咽道。 “清儿如何能要了婆婆珍藏的物件?”卓文清有些惊慌地说道。 轻轻拍了拍卓文清的手,许婆婆哭道:“知道我为何在众多卖女儿的人家里独独选中了你吗?因为我的女儿若是活着和你年纪相仿。可怜她刚出生便被她残暴的父亲卖掉。想我此生也难再寻到她了。” 不舍的望着卓文清,许婆婆擦干眼泪,郑重地说道:“收拾行囊,趁着夜色走吧。越远越好。” 紧紧地将玉螭凤云纹璧握在手心,十二岁的卓文清扑倒在许婆婆的怀里,伤心不已地哭泣。 “婆婆,你是我这一世的亲娘。” …… 如墨一样的夜色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个年迈的老人的托举下,艰难地攀援上高高的围墙。 站在围墙上,小小的身影似在颤抖,似在哽咽。 远远的一栋房舍里,一个四岁的幼童正在酣睡,对这小小的孩子,自己对他的情愫是复杂的,既有对千年之后的儿子的思念,也有对弟弟的呵护之情。 站在围墙下的年迈之人低声道:“快走吧。” 小小身影哽咽道:“婆婆,清儿永记婆婆的大恩大德。” 说完,这小小的身影朝围墙外跃下。 围墙内,年迈的老人抬起袖子连连抹着眼泪。老人在心中一遍遍地说道:“婉兮,你在哪里?” …… 黑漆漆的邯郸城,十二岁的卓文清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偶然有野狗从街巷里窜出。身穿长襦、外披铠甲、头戴长冠,腿扎行縢,足穿浅履,手持长剑的军吏在石板铺就的大路上巡逻着。 胳膊挎着一个包袱的卓文清站在一个巷子口,焦急地看着如墨一样的夜色。 只待黎明到来,只要走出邯郸城城门,自己就安全了。 几个身着黑衣的壮汉悄无声息地朝卓文清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