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素手繁华
扑棱棱地从床上跳下,瞪着大大眼睛的嬴政飞跑过去,抓住在空中滑翔的纸飞机,道:“如果造出更大更坚固的纸飞机,政儿是不是就可以跃过赵国,飞回秦国?” 激动的望着卓文清,四岁的嬴政道:“如果大秦将士人人皆有一架坚固的纸飞机,是不是就可攻破六国,天下皆我大秦王土?” 十二岁的卓文清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年仅四岁,却处处流露出帝王气概的孩童,诺诺道:“纸飞机不能,但铁飞机可以。” 四岁的嬴政举起稚嫩的手,用力一挥,道:“那就征集天下能工巧匠,造铁飞机。” 低头看着自己因为使用土法造纸而被青麻和桑皮割裂的伤痕累累的手,卓文清道:“少公子,吃了清儿为您准备的吃食,我们再谈铁飞机,可好?” 话音刚落,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每一个侍女的手中皆托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令人惊异的东西。 四岁的嬴政看着托盘上的东西,道:“这,这是什么?” 看着托盘里的淡黄色的东西,卓文清笑道:“回少公子,这是葡式蛋挞,味道极好。” 早已经被这淡黄色的东西吸引的嬴政伸手拿起一块,轻轻放在嘴里。 轻轻咀嚼。 轻轻点头。 “jiejie果然没有骗人,味道当真是极好。” 许是几日没有好好进食,三下五除二,一个葡式蛋挞被嬴政吃进肚中。 看着另一个托盘里的漆盘中的五颜六色的东西,四岁的嬴政道:“这大大的一张饼,足够几人分食。” 卓文清从托盘里拿起一把匕首,道:“少公子,这叫做比萨,今日也是巧了,这邯郸城里有西番国的商人行走,售卖奶酪,否则还真做不了这比萨。” 用匕首轻轻切割下一小块比萨放在漆盘里。 嬴政伸手拿起,轻轻咀嚼。 “jiejie当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厨娘,可以造出这世上的大神奇,大奇妙。” 窗棂外,披着斗篷的赵姬看着大口品尝的嬴政,用丝巾捂住嘴,无声啜泣。 站在赵姬身后的许婆婆低声道:“这清儿姑娘为了让少公子欢喜起来,为了让少公子进食,可是想了许多的法子,为了制作那叫做‘纸’的东西,一天一夜,清儿姑娘没有合眼,赤着双手揉搓青麻和桑皮,生生将硬如木的青麻和桑皮揉搓成碎料,又是泡料、煮料、洗料、晒白、打料、捞纸、榨干、烘焙。” 赵姬缓缓转过身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道:“她也算有心了,只要她真是恩义之人,我赵冬儿又怎么会难为她呢?只要她好生伺候我儿,他日我定会为她择一佳婿,将她风光嫁出。” 待赵姬和许婆婆走远,一个着了青布衣裳,黑纱遮面的人从屋檐上滑落,倒挂金钩。 一双大眼仔细地望着房间内的一切。 …… 是夜。 吕不韦坐在厅堂里,看着摆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的一叠泛着淡淡黄色的纸张,看着一个个用纸张折叠的青蛙,蝴蝶,螳螂……这个一代大商陷入沉思。 大手拿起纸叠的飞机,用力抛掷。 纸飞机在房间里快速滑翔。 嗖的一声,纸飞机竟穿过厅堂,直飞了出去,在落雪中滑翔着。 两只大手用力握在一起,吕不韦,这个俊朗的中年男人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嘎然而止。 神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的吕不韦对一直跪倒在地的奴仆模样的人,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女有大智大慧。” 叫做燕鹊的奴仆将一蒙着织锦的托盘举了起来,道:“主人,这些吃食皆是卓文清制作,其味甘美,绝非寻常厨娘能制出的。” 托盘被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织锦被掀起。 各种精美的小食放在漆盘中。 轻轻捏起一个翡翠色的小食,吕不韦慢慢咀嚼。 “砰——”拳头用力砸在金银彩绘漆案上,跪倒在地的燕鹊惊吓得险些扑倒在地。 仿佛发掘了震惊天下的宝藏般,吕不韦的两道浓眉喜悦地立了起来。 这个富可敌国的一代大商笑道:“味道极好,极好。” …… 昏黄的烛光下,十二岁的卓文清掂起脚来,努力伸手,欲将放在高高的衣箱上的一捆丝线拽下来。 几次努力都无法摸到这捆丝线。 该怪自己年龄太小,还是该怪古人这衣箱做的像衣柜,比成年男子还高半头? 就在卓文清思考该如何将这捆丝线拽下来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将这捆丝线取了下来。
卓文清扭头看向这个高高的男人。 男人穿着大襟窄袖的衣裳,头裹藏青色头巾,腰间系有革带。 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似乎从没有见过此人。想必此人是馆舍里新来的仆役。 扑通一声,男人跪倒在地,哽咽道:“小主,可还记得兰花蕙草的兰台宫,可还记得笑声阵阵的万花阵?可还记得夫人专门为你修葺的阳春白雪岛?” 男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 “小主,我是墨离啊,我是夫人的近身侍卫墨离啊。” 深夜,突然出现个胡言乱语的陌生男子,卓文清心惊。就在卓文清思考该如何劝解此人离开时,白发苍苍的许婆婆带着几个侍女朝陋室走来。 许婆婆边走边道:“清儿,为了寻到你需要的这些物件,玉环她们几个可是寻遍了邯郸。” 就在许婆婆几人要步入房间时,自称墨离的男子一个闪身,跃出了房间。 许婆婆抱着一个包袱,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着身后跟随的几个侍女,道:“是我老眼昏花,还是真的有一道光?还是,还是,一个人影?” 不等几个侍女回答,十二岁的卓文清从房间内跑了出来。轻轻拉住许婆婆的胳膊,卓文清道:“婆婆,哪里有人影啊,一直是清儿一人在这里。” 待众人一一步入陋室,十二岁的卓文清朝深邃的夜望了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匍匐在一栋房屋屋檐上的墨离站起身来,跃上院墙,遁入夜色中。 黑暗中走出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两人以脚尖点地,疾速奔向院墙,射向墨离消失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