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重逢，他的眼眸
“将军，季神医到了。”一个将士说着撩起了门帘子，就见季星渊踱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眼生的跟班。 “这么晚了还劳烦你过来一趟。”周不群这会子披着一件毛皮斗篷，斜靠在椅子上，面色有些苍白，说了一句话，咳了三次。 “无妨，我也还没睡，先给你把把脉。”季星渊说着伸出了手，杜少瑾会意，便从药箱里拿出了脉枕。 “听说你从神鹰营里看重了一个人，收为徒弟，便是他吧。”周不群说着抬眼望了过去，杜少瑾只觉得一道鹰一样的目光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登时心里五味陈杂，再也不敢抬头，只觉得下意识里腰更弯了。 季星渊见状干笑了一声，便伸出了三根手指，“阿洛这小子很机灵，记忆力也不错，适合学医，左右跟我学两年，先打打下手。” “嗯，你看着办。”周不群本就不善言辞，话不多，这会子咳嗽得厉害，便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知为何，总是看向杜少瑾的方向。 季星渊浑然不觉，杜少瑾却觉得浑身都黏腻的很，也不知道是因了周不群的目光，还是因了他房间里的炭火太足。 边关就是这样，早穿棉袄午穿纱，气候不定，感冒发烧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好在将士们都习惯了，这么多年也早就练就了一副适应边关气候的身子骨。 “将军思虑过度，又着了贼风，受了凉，所以会咳嗽不止。我开一剂方子，叫人抓了来，吃上三服药，也就无碍了。”也不是什么疑难的病症，季星渊自然是手到擒来。 “听说，子明和你喝酒了。”提气自己那还在气头上的好兄弟，周不群也是有些无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子明此番是信不过慕容朗的，只是慕容朗的病情属实太过严重，他又不敢冒然走路他病重的风声，自从梁国和西大陆联姻之后，他和慕容朗一直都顾忌，害怕西大陆会攻过来，以柔嘉为父报仇的名义，讨伐他们，如今周国一统天下，天下初定，百姓好不容易缓过来，他们是想要休养生息几年，再征战，扩大版图，可慕容朗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就怕有心人闻风而动。 所以连杨子明，周不群也没有说实话。 但被自己最好的兄弟误解，那滋味也是不好受，所以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将军无需惦念，杨兄虽然心有执着，但时间会让他看开的。”季星渊安慰道，他此刻也是下意识地看了两眼杜少瑾，能够感受到她的紧张，所以便提议道，“既然将军没事儿，我便走了，回头我再送药来。” “这么晚了，你也别忙乎了，回头叫阿洛送来就行。”周不群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杜少瑾回过神来，差点没喊出声来。 回去的路上杜少瑾开始有些后悔今天跟着季星渊去给周不群瞧病，竟然是躲也躲不开，直接被点名送药，于情于理她也不能拒绝，阿洛的身份是神鹰营的兵丁，为周不群送药，那在阿洛眼里应该是无上荣耀，所以尽管不情愿，半个时辰之后，杜少瑾还是硬着头皮端着一碗汤药，走进了周不群的营帐。 她是想着放下药就走人的。 可周不群却在她放下药碗的一瞬间忽然开口道，“学医和打仗有什么不同？” “啊？”杜少瑾一晃神，脸色有些苍白，竟然还被揪着问，作为阿洛会有怎样的回答呢。她沉思了片刻，周不群以为他紧张，便又开口道，“今夜没有将军和兵丁，你就当是兄弟在聊天。” “打仗的时候，我很少动脑，将军指挥那里，我们就打那里，绝对的服从。学医就不一样了，虽然我现在只是跟着季神医观摩，但从他对医学的研究和执着中，我体味到了另一种人生？”杜少瑾揣度着阿洛可能有的想法。 “哦？哪一种人生？”周不群一口气喝完了苦药，继续问道。 “以前打仗，见惯了生死，难免视人命如草芥。如今学医，虽然时日尚短，也没见过神医救人，但就如今天一样，能够用自己的能力，让别人感受到健康愉悦的感受，给人带来希望。如果说兵丁是收割敌人性命的死神，那么大夫那就是捍卫病患生命的守护天使。”杜少瑾一口气说完之后，见周不群半晌没有回话，便开口道，“周将军早点休息，我回去给季神医复命。” 虽然周不群仍旧沉默着，杜少瑾以为那是默认，便抬脚要走，谁知刚一转身，就听到周不群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很像一个人，说来有些可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你却是很像她，说话的语气很神态。” 周不群说着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多少年没得过风寒了，当真是人生病的时候会脆弱一些，所以才会更频繁地响起她，以至于看到一个瘦弱的兵丁也会想到她。 杜少瑾站在门口，如同被周不群的话定住了一样，汗流浃背。 好险，差点被认出来。杜少瑾喘着气，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如此熟悉她了……周不群，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杜少瑾摇了摇有些疼的头，却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从那微微掀起的营帐看向了她的背影。 “少瑾，你究竟在哪里呢？身上的伤可大好了？你可曾记得我，记得我在等你。”周不群念叨着起身，从屏风后面拿出了一把战戟，那是一把银光闪闪的战戟，戟身粗壮，戟头锋利，可吹毛断发，入手却十分轻灵，少了一般战戟的鲁钝。 那是后来的时候，陆承恩酒醉了，告知他，说那她为他亲手打造的战戟，那是她最后留给他的念想和礼物，所以他从来不用，害怕鲜血会玷污了她送给他的礼物，他总是在特别想念她的时刻把战戟拿出来，轻轻的擦拭，轻轻的抚摸，那样的时候，他的心是柔软的，就好像她一直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