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帮郑悦彤解围
党凝雪看武效军出来,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上前用极低声音问道,“里面怎么样?” 武效军面无表情地说,“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绝大部分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男女,还有个别不满两三岁的小孩,幸亏你没看到,否则我估摸着你得被从里面抬出来!好了,这家的任务咱俩算完成了,赶快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到前面办手续去。【】” 武效军和党凝雪领着洪雪莉家人回帐篷,途中遇见路建民和杜丽娜,两人带着一路放声痛哭,满头白发,拄着拐杖,走起路颤颤巍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和她的女儿前往太平间,武效军和路建民递了个眼色,会意一下,默不作声的悄然从他们身边经过。 此时,帐篷前面已经围了不少前来辨尸的家属,所有的人几乎是不带任何侥幸的希望,急于进太平间查找是否有自己的亲人,满脸悲痛,不满和愤怒,撕心扯肺的号啕声,与工作的人员吵嚷声,强抑的抽咽声此起彼伏,场面比较火爆。 三十多名负责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耐心地向他们做着解释工作,然而群情相当的激愤,根本没人理会他们的说辞,一看武效军,党凝雪带着悲痛欲绝的洪雪莉家人从太平间方向过来,呼啦一下过来把武效军和党凝雪给围住了。 有一名男子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快告诉大家,里面究竟停了多少具尸体,如何才能很快得到辨认?” “对,快告诉我们,里面死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不告诉我们,就别想离开,快说,快说!” 有个悲痛至极的中年妇女上前揪住党凝雪的袄领,愤怒地看着她吼道。 党凝雪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过来干工作,没成想还充满着危险,只吓的她面色苍白,体如筛糠,紧抓着武效军不放,如同粘成了一个人。 没有上级的授权,武效军可不敢开口介绍与辨尸有关的情况,一把将中年妇女推开,将党凝雪护住,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阴沉着脸回应道,“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请按组织的安排耐心等待,不要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 然而,这帮准遇难者家属早已失去理智,急于知道里面的情况和自己亲人的下落,哪里肯放武效军和党凝雪走,几个男子见武效军推中年妇女,本来压抑到顶点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呼啦一下上来五六个人对着武效军和党凝雪就是拳打脚踢,侮辱和谩骂。 如果放在平时,武效军岂能容忍他们如此放肆,早已将他们撂翻在地,但此时除了对他们失去亲人痛彻心扉的心情表示理解和同情外,更担心与他们引发冲突,扩大事态,给组织上带来更大的麻烦,而是将党凝雪揽在胸前,双手紧护着她的头,选择了保持沉默,选择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那些工作人员和七八个执勤的武警,见武效军和党凝雪被准遇难者家属围殴,急忙跑了过来,把武效军和党凝雪两人从他们手中给抢夺过来,护送进帐篷内。 郑悦彤等人赶忙将两人安排到帐篷最里面,倒上热水,十分担心地问道,“武医生,小党,受伤了没有?” 党凝雪两眼发直,目光惊恐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武效军淡淡地说,“脸上挨了几巴掌,身上被踢了几脚,衣服穿的厚,没事儿。不过,小党受到惊吓,估计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这种地方很不适合她,郑书记,你看是不是向上面反映一下,让她赶快回去!” 郑悦彤满脸忧虑地说,“好,你也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和上面说!” 武效军这一组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遇难者家属到太平间辨认尸体,目前的形势要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担心洪雪莉嫁人出现变故,回到帐篷后,稍作镇定,赶忙让他们填了张辨认遇难者遗体确认单。 洪雪莉家人还比较配合,仔细看过之后把单子填好,她的父母签上字按过手印,然后武效军和党凝雪签字按指印,经郑悦彤审核把关签字,算是完成任务,直接转交下一环节。 经过武警和工作人员的一番劝说和解释,外面准遇难者家属的情绪暂时缓和下来,外面不再那么吵嚷,工作人员把他们排成两队,依次进行登记,去太平间辨尸。 刚才发生的情况,已经有人立即上报指挥部,指挥部立即调整了原来的方式,一方面对每批进入殡仪馆的家属实行严格的人数限制,尽可能把家属拦在第一道管卡外等待,另一方面在殡仪馆设立等候大厅,凡进入殡仪馆的家属人员统一集中在大厅内,每户只能派一人去办理登记,辨认尸体保持每户三人不变,不允许年老体弱之人进入太平间。 傍晚时分,上级同意党凝雪回去,武效军本打算悄悄让她,回去之后给白玲燕打个传呼,告诉她自己在这里的情况,但见党凝雪吓的精神恍惚,尚未缓过劲来,只好作罢。 武效军等人帐篷和太平间来回跑,一直忙到夜里十一点,才把最后一批遇难者家属送走,仍有二十多具遗体无人认领。 郑悦彤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对一天的工作做了个简单小结,形成书面材料上报指挥部,等候下一步的指示,趁机每人吃了份泡面。 由于是非常时期,凡是进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实行封闭式管理,任务不彻底结束,所有人员未经批准,一律不准擅自离开,夜里众人都在帐篷内就地休息。 白天气温相对偏高,再加上一直处于忙碌的工作状态,大家也没有感到怎么寒冷,夜里气温降低,后半夜还刮起了五六级的西北风,不少人冻得缩成一团,根本就睡不着,路建民和陈世超等人不停地冲郑悦彤发牢sao。 上级没有特殊安排,郑悦彤也没辙,只能苦口婆心的安慰大家等待着天亮,任凭她怎么说,似乎大家不买他的账,急的她额头直冒冷汗。 武效军看路建民不看场合,耍小聪明凸显自己,带头冲郑悦彤发难,用很难听的话道,“咱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就是把郑领队赶到外面冻一夜,她也给大家整不出个火炉来。再说了,本来这儿就是千万鬼魂相聚的地方,各位在这儿能睡踏实吗,能睡的着吗,说句不客气的话,谁要是嫌这儿冷,直接到太平间转一圈,看还感觉冷不!”
路建民等人知道武效军不是一个好惹的主,看他面带怒色,说话毫不客气,立马闭上眼睛,趴在面前的桌子上不再作声。 郑悦彤看众人不再发牢sao,都慢慢消停了,一直紧张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坐在武效军身旁很感激地悄声说,“多谢你帮我解围,看着大家受累挨冻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我确实没办法!” 武效军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没办法,很清楚你的难处。这次突发事件,死了那么多的人,举世震惊,要做的善后工作特别多,自上而下都没有什么经验,想一时安排的井井有条,什么都到位根本做不到。我们这些当小兵的应该体谅上级,自觉克服一切困难,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更不能向组织上提要求,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力把工作做好,把任务完成,争取早日离开这里。” 郑悦彤专注地听着,不禁称赞道,“武医生,你的境界挺高吗,怪不得我大姑一直赞不绝口的夸你,果然名不虚传。很可惜,这次区里干部选拔考试你没有参加,否则,你肯定能加入我们的队伍,做一个非常称职的领队!” 武效军苦笑道,“我,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只是凭着一天的感触瞎讲而已,不知别人在这能否睡着,我心里老是犯隔噎,肯定睡不着。” 郑悦彤佩服地说,“今天下午有那么多人围着你和党凝雪,殴打和谩骂,作为一个为他们服务的工作人员,你忍受着莫大的委屈,始终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确实很了不起。上面知道这件事,领导直说你做的好,做得对。当时我还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你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当时他们人多,而是不激化矛盾,自觉维护大局。” 武效军心平气和地道,“作为工作人员,一言一行就是代表政府,老百姓突然失去亲人,处于悲伤之中,本来就对政府有意见,只要一个行为不当,一句话说错,立马就能激起他们的愤慨,出现不好收拾的局面。所以,忍辱负重,克制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郑悦彤不住的点头道,“嗯,说的实在太好了,赶上领导的水平了。说句心里话,你埋没在区医院那个**王国,实在太可惜了,应该像宁萍萍那样,到更能发挥你特长的岗位上去。” 武效军淡笑道,“说哪里话,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对了,郑书记,知道宁萍萍这次到哪里去领队工作吗?” 郑悦彤道,“我们在金华宾馆多功能厅开了个短会,常市长做了个很短的讲话,接下来一个不知姓啥的领导开始宣读市殡仪馆、北盟殡仪馆、新宁殡仪馆和万南殡仪馆,四个现场指挥部人员名单和工作分工,没留意宁萍萍去了哪个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