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爷的葬礼(一)
传说之......二爷的葬礼。 鞭炮响处,一阵青烟升起,哭声随之而来,原来是愈叔他爹二爷升天了。 二爷家的三个儿子正跪在那里,尤以老大俞叔哭的最为厉害,已是泣不成声;老二祥叔和老五五祥叔低声哭泣;媳妇们则面显悲色,未闻泣声;两个孙儿和三个孙女跪在那里毫无表情,最小的孙女是丽儿,大概不到五岁,时不时站起来在两个哥哥旁边磨蹭,见哥哥们不理睬她,又乖乖的回到原地,甚不安分。 二爷那年八十二岁,在那个年代的乡村,也算高寿,据说并无病疼,走的时候很安详,按老人们的说法,算是寿终正寝,且儿孙满堂,是有福之人,也算是一种白喜事。二爷是做木匠出生的,年轻时手艺了得,做的活儿牢靠结实,十里八村的木器活差不多都出自他或他徒弟之手,谁家没有个木桶,木盆,门柜,木床之类的,一家人的生活就靠他的这门手艺。因此他的见识也广,人缘也好;他有五个儿女,自知日子的艰辛,有感而发,那句著名的“谁人都不怕,就怕儿和孙!”,就出自他的口,一时被乡亲奉为名言。后来,大儿子俞叔就跟他爹学的木匠手艺。 听说二爷去世了,乡亲们趁在入殓之前都来看他最后一眼,烧香磕头,以示尊敬或庇求荫护,叫烧热香。只见在愈叔家堂屋的地上,一身黑衣老叟直挺挺的躺在门板上,头朝门口,面部盖着一张黄裱纸,大概是掩去面目,以便惊吓了后辈吧;头前的一小碗里盛满了稻米,里面插的一根线香正在燃烧,青烟飘忽;旁边的脸盘里燃烧的纸钱还没熄灭,还有一只红色蜡烛点亮着,这是长明灯。 正当众人都在烧热香时,六爷爷从外面走了进来,先跪地烧香磕了头,然后站起,把兄弟三个叫到跟前说:“二哥登天,天气这么热,不可久留,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尽快入土为安。这件事我来安排,你们照着去做就是了。”三兄弟听罢维维是诺,点头应允。六爷爷是二爷的堂弟,比二爷小约二十来岁,在他们一房(始祖三支血脉分支中的一支),为人正直公道,办事有条有理,受人尊重,他们那房有什么红白喜事的,或者扯理不清的事情,不用招呼,都是他主持或决断调和,威信很大,说话特别有分量,大家就信他敬他。 虽有六爷这样安排,家乡的葬礼带有鲜明的地方的传统特色,还是很复杂的。按六爷爷的安排,五祥叔负责叫人送信给各亲戚朋友,并叫回上初中暑假补课的小毛回来奔丧,管理人来客往,收纳丧礼等;老二祥叔及媳妇负责后勤,伙食,烟酒,香纸炮竹,麻衣孝布等;老大愈叔和媳妇负责采购寿方(即棺材),抬棺八仙,鼓号人手,葬礼及出殡安排,还要到金鸡洼选定安葬之地等;五祥媳妇在家招待客人,照顾小孩,并为老爷子添香加烛,不可让其熄灭。强调当天晚上叫茶,明天早饭后入殓,然后出殡安葬,不得耽误。老大愈叔对他的六叔说老爷子生前就叫他备好寿方了等等。三兄弟又是维维诺是,时间紧急,立即分头去办。 晚上的叫茶是当地的葬礼的内容之一,它就是呼唤已去另一世界的亲人途中歇息喝茶解渴这么个意思,还是表达一种对逝人的不舍。傍晚时分,大家吃过晚饭,又都集在愈叔门前。不一会,鞭炮响起,六爷在前,三兄弟其后,一众亲友跟随走到村庄后面的一个很小很小的简陋的小庙,这可能就是亡人歇脚的地方吧。来到庙前,纸钱和线香再次烧起,并把二爷生前的一些用品,衣服鞋帽什么的一并烧掉,顿时火光冲天,噼啪着响。然后,把准备好的茶水摆上并洒了,便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喊着“二爷,回家喝茶”,“二叔,回家喝茶”,各人按自己对二爷的称呼呼喊着,到村子后面又折返去小庙。如此来回三遍,礼仪才算完毕,回家。现在人对这些仪式看似迷信,却是乡亲怀念亲人的最原始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