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阴暗的房间里,烛火已经点了起来,但因为房间太大,烛火太少,所以使得房间里经常亮一段暗一段的,照得内里人的脸色明暗不定。 房间里人很多,几乎把每一寸空间都塞满了,地上都没有坐的地方。 子约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窗外的雪景,有些感叹。 在下午下大雪的时候,他们也曾努力了一阵子,但结果就是铲雪的速度远远及不上落雪的速度。 两层楼高的雪,已经相当于一座小雪山了,怎么铲?而且一个不好,那大雪倾覆下来,几乎瞬间就可以把人压死。 在众人已经束手无策的时候,有政府的人过来,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这是一座高达五层的房屋,钢铁铺墙,当得上“堡垒”二字,是城中大户之一韩家的屋子。 天罗城的房子大部分都在三层以下,而如果是四层往上,那么房子的拥有者地位不会平庸了,很大可能是富商或者高官,或者经久的家族。 总之,地位越高的人,越能够住在高处,俯瞰世界的范围也越大。 这也是一种阶级的显著区别。 政府把这间屋子的一到四层划给了民众,五层则给了原本的韩家人,并且派专人守在了屋顶,务求在每一片雪落下来的时候就把它们铲掉。 虽然不喜欢天罗城政府的某些行为,但子约也不得不称赞他们这一步走得妙,把受灾后的民众集中管理,百利而无一弊,不愧是从“大灾变”时期苦苦挣扎出来的,应对灾难的反应就是迅速。 看了一会雪景,子约突然感觉尿急,他站起身左右张望,却不知该如何下脚。 数量众多的人已经把这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这些人坐着,躺着,横卧着……反正就是让子约找到一个下脚的地方都难。 还好正巧有一个人翻身,露出一小块地方,子约踮起脚尖,像一个芭蕾舞男一样,跃了过去。 之后就比较好办了,子约寻到好不容易露出来的空隙,一路踮起脚尖,“蹦蹦跳跳”了出去…… 但走廊上竟然还有啊! 政府显然是已经把附近幸存的人都找过来了,不仅房间里,连走廊和楼梯口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普遍精神萎靡,他们很可能在今天痛失了亲人,很可能刚刚死里逃生,反正子约一路走来,就没看到一个稍微高兴的神采的,最多也就是麻木。 房子里坐了许多人,但说话声却近乎没有,反而是几个婴儿的哭声最为响亮。 一股悲戚的氛围。 子约走到卫生间,才发现卫生间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也是,这么多人共用一个卫生间,不挤才有鬼嘞,男的这边还好,女的那边队伍还要长。 子约稍微想了想,没有排在队伍后面,而是从侧门出去,到了四层楼的天台。 天台的雪已经被铲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鞋底那么厚的那么一层,子约的鞋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下午下雪的时间并不长,只下了三个小时左右,饶是这样,现在堆积的雪的高度也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子约从天台边缘向下望去,几乎没有几座建筑能够露头。 这么大的雪,哪怕在宏纪元,也有接近人类大腿的高度,算得上特大雪灾了。 看着这铺天盖地的雪景,子约突然想起今秋种植麦子和稻谷的情况,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么大的雪,庄稼都给压坏了,估计明年不会有什么收成。 哈,所以说我们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喽? 想到这个,子约情绪不禁有些低落。 其实子约本来是想来天台上尿一发的,不过他看到天台上已经有几个人在肆意挥洒地图了,他挠了挠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排队了。 上完厕所,刚回到房间,一旁的白老头就急匆匆拽住他,低声道:“听说现在士兵正在地下驿站那一块地方挖掘,如果挖通了,我们就可以去地下城市了。” 对哦,地下城市。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子约感觉自己也是昏了头,如果去地下城市的话,雪下得再大也不怕了,没想到地下城市还有这个好处。 “大概什么时候能行?”子约问道。 “最快也得明天早上吧。”白老头回答,没了酒之后,他似乎清醒了许多。 周围的其他人显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脸昂首以盼的样子,不知道他们今晚还能不能睡好。 子约“嗯”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地板上寻到一个空位,缩着脚躺下,就这样睡了起来。 他现在实在没有聊天的心情,而且也没有熬夜等待消息的习惯,到底能不能挖通,等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子约是被嘈杂声吵醒的,看着周围乱哄哄的模样,他简直以为自己穿越了,丈二摸不着头脑,隐隐听到“伤亡惨重”“全军覆没”的字样。 他赶紧拉住一边的白老头,问:“怎么回事?” 白老头看看子约,叹了口气:“昨天你没醒来吧,你可知昨天半夜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 “昨天半夜……下了冰雹。” “冰雹?”子约心说你逗我呢,我好歹也是在图书馆看过不少书的男人,知道冰雹在夏天才会下,冬天下什么冰雹。 “准确来说不是冰雹,应该叫做冻雨。”白老头哈出一口白气道:“冻雨是雨里裹着冰粒,比冰雹小很多,但也更密集……昨夜……唉,那些挖掘地下通道的人……” 白老头这么一说,子约就完全明白了,冻雨对宏纪元的人来说可能就是皮肤痛一下,可能会很痛,但也仅仅就是这样,对于他们这些微纪元的人来说,可是会头破血流的。 昨夜他们这些呆在“城堡”里的人还好,但连夜露天挖掘地下通道的士兵可就苦了,估计伤亡不会太轻。 稍微一细想,子约眼前就不由自主出现一副画面: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冰粒砸得抱头鼠窜,其中一颗拳头那么大的冰粒砸在士兵的脑后,士兵倒了下去,流出的鲜血渐渐浸透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