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漾城(四)
白衣急掠,单刀变双刀。 凤鸣刀锋厉,削铁如泥,一路斩飞利剑无数。 乌木刀钝沉,刀不开锋,贵以灌入内力,震退穷敌。 李墨言疾步速行,翩然落定在袁邑身前,她双手交错,蛮力一挥,两道弧形刀气一柔一刚,纵横交错,霸气无比,一举扫退数十人。 “墨墨!” 袁邑心急上前,只见身旁白衣青丝乱舞,嘴角鲜血直流,显然是刚才强行运气舞双刀所致。 “别~” 像是察觉出了袁邑的心思,李墨言偏头,连忙出言制止,“现在还不是时候暴露绝煞门。” 袁邑眸光一痛,缓缓抬手,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血。 “墨墨放心,今晚没有人可以活在玲珑鞭下。” 言罢,袁邑突然收手,嗜血玲珑鞭猛地自他肩后向前抖出,摇曳九十九把锋芒利刃直入敌群。 红衣飞出,月下之人面覆红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黑影之中。 抖劈挥,撩扫缠,真正的玲珑鞭法不过六字而已,能练到此种登峰造极的地步,无非在于执鞭之人的快、准、狠! 李墨言瞪大了眼睛,蓦然记起了凤凰林中她初见莫奕远时的情景,然后她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黑衣人进攻有序,倒下一批,又冲上去一批,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指挥! 李墨言了然,当即跃身上树,屏气凝神之际,迅速扫射四周,果然在西北方位发现异动。 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此时李墨言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她已经顾不上袁邑的再三嘱咐。 “墨墨!” 呐喊声中,一道白虹掠出院落,直奔雅楼居西北方位而去。 袁邑心急如焚,出招越发狠辣,院落西北临近漾湖中心,不仅水深千丈,而且常有漩涡。李墨言不懂水性,若不慎中计落入湖中,后果不堪设想! “啊~~” 一念至此,袁邑不禁杀红了眼,害怕、惊慌,那些从未有过的恐惧在不停地sao动他的神经,而奔远的李墨言自然没能听到他这声痛彻心扉的嘶吼。 白衣落定,浓雾遮眼,李墨言挂回凤鸣刀,遂用乌木刀挽出一个剑花。 浓雾稍淡,她再度刺出一剑,脚步轻移间,她不急不缓地舞剑。 白衣颤动,李墨言突然一声大喝,眼前浓雾突然全部消散。 “啪!啪!啪!”有人拍手而出。 李墨言转身,只见一个身着藏绿罗衣的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那人约莫二十来岁,满身酒气,手里似乎还提了个酒瓶。 “行云流水剑法果然精妙,呃~” 一个酒嗝毫无顾忌地打了出来,男人嘿嘿一笑,忽然抬眸,朝默不作声的李墨言晃了晃手里酒瓶,“丫头,喝酒么?” 李墨言皱眉,若有所思。 醉醺醺的男人却随意撩起衣袍一角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漫不经心道:“花无雪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你认识我娘!”李墨言情急上前,左手下意识地握住凤鸣刀,“难道你是花铃宫宫主?” 那人一愣,继而放肆大笑起来,“宫主?哈哈哈~” “你笑什么!”李墨言压下心中波澜,脚下又上前一步,“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娘!” 笑声戛然而止,那人捋了捋耳边长发,居然很认真地思考起来,“嗯……当年花无雪闯出五祸门的时候,本辅佐想收她为徒来着。” “五祸门?”李墨言低声附和,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还有,他看起来这么年轻,要收徒也是她娘亲收他为徒吧! 见她一头雾水,那人又摇头晃脑起来,语气里似有几分怜悯,“看来花无雪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这样也敢让你入世趟这趟浑水,当真是铁石心肠啊~” “要你多言!” 李墨言奋起,双刀在手,那人嗤笑一声,扔出棕色酒瓶。 酒瓶应声而碎,刚才还在眼前的男人已腾空而起。 “丫头,本辅佐劝你还是不要强行耍双刀的好~” 李墨言冷哼,却还是收了凤鸣刀,“废话少说,你不是要夺这金丝楠乌木刀吗,有本事就拿去!” 说罢,她脚尖一点,身形急速腾空,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腰带,落地后,她又用力一扔,显然是要将他丢进漾湖。 为防范那人伸手拽自己一起下水,李墨言又蛮力补了一刀。 腰带离手,那人横飞而出,自始至终都泰然自若。 脚踩波澜,那人去而复返,看向李墨言的眼中满是厉色。 李墨言心绪一颤,当机立断,转身拔腿就跑,跑出五丈后,双脚骤停,反身便劈出一刀。 刀气斐然,竹排轰的一声从中裂开,水墙直起,有人屹立在上,可见轻功十分了得。 “原来,丫头怕水啊~” 被人揭露了短处,难免恼羞成怒。 “谁说我怕水!” 李墨言嘴硬,将乌木刀也挂回后腰。 墙落,水滴四溅,李墨言马步一蹲,倏尔伸指一弹。 啪。 一滴水珠被弹中飞出,接连撞击第二滴,第三滴,第十滴,第一百滴,第一千滴,第一万滴,水滴串联、汇聚,成线,成剑,直刺向那人胸膛。 那自称辅佐的人显然没有料到她竟有这般内力,情急之下,只好劈出一掌强行接下她这诡异一剑。 嘭! 漫天剑气炸开,那人握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狼狈落地。 而他身前的李墨言则捂住嘴,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溢出,刚才那一剑几乎耗掉了她所有内力。 “倒是小看了你这丫头!” 那人抬眸,起身拂袖之际,一排银线猛地射出,李墨言体内真气大乱,避无所避。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袭红衣突然从天而降,适时甩出了沾满猩红的玲珑鞭,打落了一地银针。 “玲珑鞭!” 那人眸光一沉,脸色十分难看,“你们绝煞门是活腻了吗,事事都要插上一手!” 袁邑眯眼,玲珑鞭蓦地抖出,脚边竹排寸寸碎裂,带着巨浪直卷向那人。 “你可有事?”袁邑转过身紧张问道。 李墨言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摇了摇头,然后发现他此刻正戴着属于莫奕远的那半截乌金面具。 她抬手抚向面具上的浴火凤凰,心底没来由地松了一口,在她缩手之时,袁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李墨言神色忽变,骤然被袁邑抱住。 “在这里等我。” 不好的预感涌现,李墨言还想追问,袁邑却已松开了她,并把什么东西强行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小心!” 李墨言疾呼,低头蓦地发现,戴在她手腕上竟是那枚曾经因沾过袁邑的鲜血而脱落的墨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