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阮昭明登时身子就僵了一僵,林摇适才那分毫不差的面容和浅笑,竟能看出一丝温柔来,和阿音如出一辙! ---------------------- 林摇放下咖啡杯,一双睡凤眼笑得慵懒而迷人:“你不是要和我说说陆音的事?” 阮昭明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突突地直跳,他按捺住胸膛里那汹涌着的情绪,也喝了一口咖啡,才放下后,心绪渐稳,凝视着林摇:“是的,以前我常常听阿音提起你,她说你很特别,很出色,也很大胆,也做到平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林摇浅笑着对着阮昭明略微颔首:“我该谢谢你的肯定吗?” 阮昭明没料到林摇会这么说,但还是点头:“肯定一位美丽的女士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林摇又微笑:“jiejie一直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她对着人的时候,总是很温柔,一句重话也不会多说,会体贴人,让人感觉很舒服。没想到她会和你说起我,谢谢你告诉我。” 他的眼睛往右转了下,注视着林摇的眼睛:“就是因为之前阿音常常和我说起你,所以我想,有些话我不能和爸妈还有陆莎说,因为那只会让他们更痛苦。” 是假话。 又看向左下方,手很自然地按住了额头:“这些日子我常常在回想以前和阿音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回想。但是越回想,就越觉得,是我害了阿音。如果那天我能一直陪着阿音,阿音也不会……” 真话。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浮满了悲伤,双手撑在桌上捂住了脸,看着林摇,声音也变得哑:“我甚至不知道阿音是怎么……去的,她在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我去把骨灰带回来的时候,甚至不敢问他们发现阿音的时候,阿音是什么样子的。” 林摇一言不发,唇边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平静地看着阮昭明,他右肩抖了下,前额紧皱,眼睑紧张,双眼还不望观察她的反应。 他撒谎。 在她的记忆中,阮昭明不仅知道陆音怎么死的,更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被抛尸的。 她一边听着阮昭明讲话,一边又想起了林恪。 如果林恪在的话,他肯定会三言两语就戳穿眼前人撒谎的事实,然后说一句:“蠢透了,技术渣。” 她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假意安慰:“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毕竟天灾*是我们所不能预料的。” 阮昭明抹了抹眼睛,放下手,握成拳紧了紧,又放松下来。他看向窗外,林立的高楼间,街道上人潮涌动。 “我和阿音,我们本来说好6月份结婚的。因为我们是在四年前的6月份对彼此一见钟情的。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创业,每天都很忙,她也才刚刚找到工作。” “因为她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很清闲,所以几乎每天都会陪我加班,但又不会打扰我。有人陪伴的时候,总是最温馨的。我最艰难的那段日子,身边有她,我很幸运。” 这一次,阮昭明真的是陷入了回忆里。 回忆里的陆音真的很温柔,但又很有自己的原则。会支持他的工作,但也不会让他忽视她。 他曾经只是单纯地抱着她,就觉得很快乐、很幸福。他甚至会在工作的间隙和她一起出去,逛街或者只是两个人拉着手在街上走。 在异国的街道,在那个开放的环境,他总喜欢将她抱起来或者背起来,在路上狂奔,迎着风,大喊大叫,对陆音说“我爱你”。 他曾经背着他在金门大桥上奔跑,他的手托着她的臀,让她安心地趴在他背上,告诉她:“你是我一生的福星,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够。” 而此时,瘦弱而单薄的陆摇看上去和陆音一样小巧玲珑的,平静无波的脸看上去是无害的。陆音的脸,也是这样的,和她的脸一样,一样地带着几分优雅的笑意。 这些,都让阮昭明对林摇产生了些许好感。他希望眼前的人就是陆音,是那个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很快乐很幸福的陆音。 但林摇不是陆音,仅仅是林摇,是陆音的meimei,即使她们长得一样,也是不同的两个人。 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心底的惶恐、羞愧、忐忑也平复下来,剩下,只有遗憾和愧悔。 他们的过去,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每每回想起来,他都有一种要毁灭世界,让这个世界都去给她陪葬的想法。 但现实,总是那样的无奈。 陆音毕竟不是张万芳生的,他曾经听陆音和陆莎明确地说过,陆氏的东西她不会要,全都留给陆莎。 而那时候,他的公司资金链已经断了,迫切地需要…… 阮昭明迫切地需要一个倾听者,来见证他和陆音的爱情曾经有多单纯美好。仿佛有了见证,就可以抹去后来的一切,他仍旧是她爱着的那个他。 他转头看到陆摇认真倾听的模样,又勉强笑了笑,眼睛里已有泪光:“我们的感情,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的完美。高贵的公主陪伴着落魄王子,迎来了王子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然后王子和公主准备结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低沉的声音真挚而富有感情,他真的很爱陆音。 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又带了些伤感和慌惑:“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陆音会在一个月前不告而别。当时,陆莎在海边和人聊天,我在和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人视频会议,陆音则在厨房做吃的。她说没有沙拉酱,要出去买。然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他的神色是茫然的,伤心也是真的。他没有陆音了。 陆音死了,他没有陆音了。 这个事实后知后觉地,又像是突如其来的灾难,猛烈地袭击着阮昭明的心。 曾经那么好的人,会和他一起加班陪着他笑陪着他度过难熬时光的陆音,曾经总是微笑着说他很好的陆音,从前每次在他答应陪她都会高兴地踮起脚亲他的陆音,真的没有了。 她被人杀死,被划烂了脸,被运送到陌生的地方,像破布一样被人随意丢弃。 他没有陆音了。再也不会有。钝痛一阵甚过一阵地袭来。 而此时,林摇调出大脑里多出来的那段记忆,面上浮现出一丝伤感道:“总会过去的。有失,必然也会有所得。” 阮昭明听到陆摇的这句“有失必然也会有所得”的话,眼眸凝了一凝,似乎是有些悲伤:“我从来没想过,也从来不愿意以失去陆音为代价来得到什么。” “我只是……想她回来,然后我们结婚,生下一个像我也像她的孩子,抚养他长大,陪着他走过他前面的一小段人生,再然后,看着他成家、立业、生子。” “我希望到老了的时候,我可以和陆音一起相互掺扶着去房前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下回忆现在这些事情,或者逗一逗孙子孙女,共享天伦之乐。” 他的眼睛的湿润的,在闲暇时候,想到这些他都忍不住会扬起嘴角笑开。然而现在,这只能是一个妄想了。去他的狗屁所得!他想要的,只有陆音而已。 然而,他真正想要的,却在失去后才明白。 陆摇点了点头,也想起了陆音,这样的日子,很适合陆音的性格。如果真的能够实现,她会很幸福。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叹了口气,劝道:“死者已矣,还活着的人应该看开一点。如果陆音知道你因为她过得不好,她也不会不高兴。” 阮昭明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还能怎么看开呢?现在阿音不在了,她的爸妈和我爸妈都还在,我能做的,也只是为自己、也为阿音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罢了。” 他说:“对于爸,我能理解你的态度。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父母总是比我们要年长,总有一天会驾鹤西去。子欲养而亲不待,也许我们对父母有一些心结,但生养之恩总是在的,血缘也在,等到将来他们不在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他说:“人们总是会计较自己得到了什么,却从来不会去想自己付出了什么。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因为我们习惯了父母的付出,突然有一天父母没有付出或者付出的少了,心里就会有落差,会觉得父母无情,觉得一切都变了,却没有想过,我们自己为父母有没有付出过什么。” 他说:“现在的人,因为习惯了父母的付出,所以总觉得他们付出是应该的,不付出就是无情。我们就像是吸血鬼一样,一直吸着父母的血,只知道索求,却不懂得付出。” “当初我创业的时候,直到我爸妈有存款,所以想让他们出一点给我创业,但他们想让我考公务员,没答应。当时我觉得很困惑,他们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存款,不过是先挪给我几万块支持我在海外创业都不肯。” “甚至于我在把公司搬回国内后实在没钱的时候,让他们给我几百块钱做生活费救急,他们还说我都是留过学的人了,还算计他们的钱。” “当时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也觉得他们自私,竟然见死不救。就连阿音都知道补贴我,他们却不闻不问。后来阿音就说,‘除了父母,没有人会无偿地养活你二十几年’,然后说了上面的一席话。” “说实话,在阿音说之前,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不知道你和爸到底有什么矛盾,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他话中似有话未尽。 林摇心中波澜未起,只是安安静静地一笑:“我和爸,就像是从来没在一起相处过的两个陌生人,如果只是因为血缘,我和他建立不起情感联系,我也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生活。” 她对着下巴微抬,纤细的脖颈和脖颈间的一缕发黑白相印,显得大方雅致中带着一丝魅惑:“恩,总是能还的。当初他给我的钱并不多,却让我顺利地选择了不一样的生活。我只当是借的,现在我还了。至于以后,要是他有什么需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还是会帮一帮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阮昭明喉咙一紧,掩去眸中突起的欲/念,唇角扯开一抹苦笑:“果然,你和阿音说的一样特别。你们都是很有主见的人,是我不明情况就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你肯定觉得我很无趣吧?” 林摇浅笑:“怎么会这么想?你俊朗、迷人,又有风度,相信很少有人会觉得你无趣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林摇就看了看手表,阮昭明立马结了帐,体贴地送林摇出去。 而经过这一次会面,阮昭明发现自己并没有看出什么,反而被林摇主导着,自然而然地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和陆音的事情,反而忘记了今天出来的真实目的。 而且在提起陆音的时候,林摇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两个人走进电梯,在电梯合上后,阮昭明说:“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阿音是怎么死的,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阿音是陆莎害死的?” 当晚陆莎听了林摇的指控,很惊惶,他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好,第二天下午,她还是带着一把出门,想在低下车库里杀林摇灭口。 幸好他拦住了,不然林摇一死,陆莎肯定会被抓到,而陆莎会把他供出来。 林摇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片血色,陆音死去时的场景,仍旧清晰地在她脑海里保存着。 然而她面上只是不露声色地笑了笑:“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我总觉得陆莎有问题。” 珥已经下了,就看鱼咬不咬钩了。 ...